傾訴人:涂杰(化名)
年齡:29歲
職業(yè):經(jīng)商
采訪地點:街道口某咖啡廳
采訪時間:12月19日
(面前的涂杰長得挺帥氣,看上去頂多27歲,但他的談吐老成得像個中年人,常常一邊說著一邊嘆氣,顯得憂慮。他說話時經(jīng)常夾著幾個英文單詞。)
我的愛情斷了線
送女友上飛機的那一刻,我沒有想到竟會永遠失去她。
今年8月,我按慣例給大洋彼岸的梅打電話,我說:“忘記時差了,沒打擾你的美夢吧?”還沒等我說第二句,她就說:“沒有,只是感到很突然!比缓蟠掖覓斓袅。之后,我打給她的電話再沒人接聽,發(fā)去的電子郵件更是石沉大海。
好不容易聯(lián)系上,她對我說:“你已被拒簽了三次,來楓葉之國的可能性不大。即使你過來了,和我在一起也會影響我申請永久居留權(quán)。我想過一種全新的生活,請你不要打擾我!
陡然失去她,我覺得很痛苦,她已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。失落的我老是懷念我倆相處的每個細節(jié)。有時,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,想弄明白她為什么會離開我,以及我為什么會被三次拒簽。
我打開雅思資料,但根本看不進去。我常常發(fā)呆,然后就趴在桌上睡著了。雅思培訓班上,我的眼睛總是發(fā)酸、發(fā)疼,只看見老師和外教張口,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,一個單詞都沒聽懂。
人在生活中總會有些需要,我明白梅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,而這恰恰是我現(xiàn)在不能給她的。每個人都會無可奈何地扮演許多不同的角色,為了生存她選擇了宋偉(化名)。宋偉是遼寧人,靠往俄羅斯倒騰羽絨服、旅游鞋發(fā)了財,他在加拿大已經(jīng)5年了,是投資移民。
梅為支付留學開支使其父母的生活水平降了一大截。除了最基本的學費、生活費外,她父母不可能再給她更多。她在異國求學的日子很苦,經(jīng)濟上的壓力始終沒有解除。梅曾試著通過打工增加收入,可端盤子的滋味不好受。在家里屬于嬌小姐的她忍受不了客人的挑剔,老想著怎樣才能擺脫困境。
機會來了,在一個雞尾酒會上,做侍者的梅碰到了宋偉。宋偉見到漂亮的梅后,眼睛一亮,到處打聽梅的情況。
宋偉瘋狂地追求梅,盡管他胖得連自己系鞋帶都困難,可他開著林肯,有自己的別墅。梅做他的女友就不用再為房租和車費憂心了。她答應(yīng)了宋偉的求愛。這些都是梅的父親后來告訴我的,他講時很不好意思。
我還有自己的生活,男人不能總靠著回憶過日子,我決定選擇遺忘。
但目前我做不到,我腦海里全是梅的影子。我不知道不愛一個人需要多久,只知道梅在我心底留下的印記實在太深……
愛情那片天
我和梅相識在雨中。
6年前,我在山東青島工作,身為大學生的梅獨自去那座海濱城市旅游。那天天氣變化得太快,我沒有帶傘。我看見前面有個撐藍花傘的女孩,就跑到她身邊說:“小姐,能否借你的傘避一下雨?”她大吃一驚,想了想之后還是答應(yīng)了。雨下得挺大,我們只有盡量靠得近些,她的體溫、呼吸我都感覺得到。
到分手時,我們已經(jīng)成了朋友。我恨路太短了,盡管我已陪她多走了好幾站。我們彼此留下了聯(lián)系方式,等她一回武漢,我就迫不及待地給她打電話。跟我聊天她的話特多,總是唧唧喳喳講個不停。我要是有什么話和她講,她也能安靜地傾聽。隨著電話費賬單的增長,我倆的感情也越來越深。
后來,我買了電腦,我們開始在網(wǎng)上聊天。這玩藝兒花費少,梅除了上課外,有一半時間泡在網(wǎng)上。我們從朋友到愛人,整個過程只用了一年。我們之間有許多共同話題,從音樂到我們的母校,以及留下我大學時代最后記憶的小酒館。她比我小三歲,所以她許多事都靠我拿主意,我也盡量用我的人生經(jīng)驗幫助她。
為了不再為支付來往的路費而憂心,我辭了職,與朋友合伙開了間裝飾公司。我并不遺憾自己放棄了專業(yè),因為我的經(jīng)濟狀況大有改善。而且我成了老板,時間自由多了。無論梅什么時候需要我陪她,我都能讓她滿意。
梅大學畢業(yè)后,進了我們公司。日歷一天天撕去,我們的感情也越來越深。
陪梅逛商場是我休息日的必修課,朋友們經(jīng)常打趣說:“阿杰,你千萬不要為了陪女朋友忘記接單呀!”我對此付之一笑。
梅的品位比我高,我的衣服全是她幫我挑的。朋友們經(jīng)常以妒忌的目光注視著我的外套。洗衣服、做飯這些現(xiàn)代女孩子不太愿意干的工作,她也包下來了,沒有任何怨言。我倆經(jīng)常一起上街散步,總是引來行人們羨慕的眼光。
那時,我們認為結(jié)婚只是時間問題。
一起做出國夢
眨眼間,三年過去了。我們彼此拜見了各自的父母,梅的父親很喜歡我,總是勸我和梅盡快結(jié)婚。
人總是隨著時間而改變,我的人生目標也變了。我們公司的生意還行,在同學中我還算混得不錯,可和一些從海外歸來的朋友相比,我就顯得太寒酸了。我不想一輩子就這樣平平庸庸地度過,我想趁年輕到國外搏一搏。
梅的父親有哮喘病,每到冬天就咳得厲害,我們特地搬到了武漢來照顧他。朋友們也答應(yīng)我來開拓武漢市場。以前,我掙了些錢,幾個月沒業(yè)務(wù)也不用為生活發(fā)愁。加上武漢的教育水平全國有名,我打算在這兒好好學外語,以便出國后和人交流。
我喜歡陽光,想到澳大利亞去。朋友們卻說加拿大可以申請永久居留,還是從長遠考慮為好。有個朋友還幫我介紹了一家中介公司。那個老板拍著胸脯說只要交給他去辦,絕對可以出去,而且不需要雅思和托福成績。
我動了心,勸梅和我一起準備出國。梅本來不打算出去,但經(jīng)不住我的慫恿,也做起了出國夢。
偶爾我還要回山東打理生意上的事,所以學習并不很專心,我把寶全押在了中介公司上。
梅在武漢的工作很清閑,她有大量的空閑時間。每天,她都認真地聽著老師講的雅思考試技巧,還花費很多時間琢磨雅思試題,最后她竟然考了6.7的高分。
去年,我們一起到北京去簽證。梅是笑著走出東直門外大街19號的,而我從加拿大使館北區(qū)走出時,哭喪著臉。
留下寂寞的我
每天,我都在思念梅,我想到加拿大去陪伴她。我出讓了公司的股份,把資金全部抽出來。
我在武漢為出國而努力著,我每天都死K英語書,梅出國后我又去北京簽了兩次。
我想不通,為什么梅第一次就簽成了,而我會被簽證官拒簽?除了缺少那份雅思成績,我倆的申請材料基本相同,梅銀行里的資金擔保還是我?guī)偷拿Α?/P>
第一次簽證官說我有移民傾向,第二次我是在網(wǎng)上查到自己被拒簽的,第三次我壓根就沒準備自己被批準,F(xiàn)在,簽證官再問話,我不知道怎樣回答才好。說快了,怕他懷疑我有移民傾向;說慢了,語言水平不過關(guān),更要被拒簽。
和我一起上出國培訓班的朋友們走得差不多了,他們大半到了英語國家。以前的大學同學,也各有各的事業(yè),到他們家坐上幾分鐘還行。但他們都挺忙,沒誰有空聽我說煩惱。這一年多,我每天都為出國而奔忙著,可至今還沒有任何結(jié)果。
開始,還有梅隔著重洋安慰我,她每天都和我在網(wǎng)上聊天,給我講她在大洋彼岸的生活,還有她碰到的新鮮事。梅的愛堅定了我出國的決心。梅的父親也常開導我,老人家和我最談得來。但自從梅和宋偉好上后,我的這點安慰也沒有了。
如今在夜里我常被噩夢驚醒,夢見自己又碰到了個刁鉆的簽證官,又被拒簽了。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,可我因為梅的離開,已經(jīng)偷偷哭過好多次。
我悶得要命,有時走在街上都想大喊一聲:“老天,為什么我現(xiàn)在會成這樣?”
有朋友勸我:“你就當修了個雙學位,爭取拿個英語八級或者公共五級的證書。到時,在中國做個高級白領(lǐng),比出國擦盤子不強多了,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?”
朋友的話很有道理,不過我現(xiàn)在已付出了這么多,不可能再回頭了。有人建議我辦個旅游簽證,然后偷偷黑掉。還有人出了些更餿的點子,全被我否決了。我下定決心,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出去。
我打算離開武漢這個傷心地,到北京去好好學習外語。那里的環(huán)境更好,相信我終會圓自己的出國夢。
有時,我真后悔自己非要拉著梅一起做出國夢。結(jié)果,她到了國外,我卻永遠地失去了最心愛的人.